针对《围城》这本书,最初的印象就是“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城里的人想逃出来”这句经典的话。说来惭愧,直到这周才完整读完了全书。
此书读完,扑面袭来的是两个词:琐碎和失意。文中大量生活细节以及对话的描写,让人感觉到俗世的同时又不免有点琐碎;主角几乎每件事最后都以失意收场,又使人觉得看不到希望。也许这就是围城罢,一旦进入了这座城,就再也走不出来了。
主角方鸿渐在整个故事中主要经历了这么些事情:
- 欧洲留学归来,在船上结识鲍小姐和苏小姐的故事
- 回到上海寄居老丈人家,同时与苏小姐、唐小姐之间的三角恋情
- 情场失意,被老丈人家嫌弃,愤然接受湖南三闾大学助教一职。这一部分花了大量的篇幅描写路上的窘迫,最后以第二年未被续聘结尾
- 与孙柔嘉结婚,回到上海过着几乎每次出场都是争吵的一地鸡毛的日子
整个故事线给人一种越来越绝望的情感冲击,也许与那个时代背景有相呼应,日本从故事开端的那一年发动了疯狂的侵略战争。
我不想多深刻的讨论其中的各种寓意,整本书带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方鸿渐与苏小姐、唐小姐的三角恋情的设定,甚为有趣。
以下我摘抄这段让人印象深刻的情感纠葛。
1) 归国的船上。
一事无成,拿了假文凭的方鸿渐看上了已有未婚夫的鲍小姐。
与此同时,曾经同在北平求学的校友苏文纨自感年岁渐长,从前的“不肯随便施与”已经过时了。她一眼就看中了方鸿渐,想给他一个机会,可偏偏方鸿渐被鲍小姐迷上了。
苏小姐理想的自己是:“艳如桃李,冷若冰霜”,让方鸿渐卑逊地仰慕而后屈伏地求爱。
直到船靠岸香港,鲍小姐突然就对方鸿渐不理不睬,才让方鸿渐意识到鲍小姐也就是旅途中找了个临时的旅伴而已。这个时候苏文纨稍加暗示,方鸿渐便把苏小姐当做了“女朋友”在香港玩了两天。后面船靠岸了上海,苏小姐将自己地址写给了方鸿渐并叮嘱他安定好了要找她去玩。
2) 第一次拜访苏小姐。
方鸿渐战事之后感到无名的怅惘,想到去拜访苏文纨。
苏文纨了解到方鸿渐当年订婚的妻子已经去世,态度又渐渐恢复到了往日的暧昧。转而给方鸿渐介绍了她的表妹唐晓芙。哪知方鸿渐一见倾心,对苏文纨仅存的一点感情也消失殆尽。
唐小姐妩媚端正的圆脸,有两个浅酒涡。天生着一般女人要花钱费时、调脂和粉来仿造的好脸色,新鲜得使人见了忘掉口渴而又觉嘴馋,仿佛是好水果。她眼睛并不顶大,可是灵活温柔,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,大而无当。古典学者看她说笑时露出的好牙齿,会诧异为什么古今中外诗人,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,腰束的带,身体睡的席,甚至脚下践踏的鞋,可是从没想到化作她的牙刷。她头发没烫,眉毛不镊,口红也没有擦,似乎安心遵守天生的限止,不要弥补造化的缺陷。总而言之,唐小姐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—— 一个真正的女孩子。有许多都市女孩子已经是装模做样的早熟女人,算不得孩子;有许多女孩子只是浑沌痴顽的无性别孩子,还说不上女人。
方鸿渐全力讨好唐小姐,但是都被苏文纨和唐晓芙以玩笑话一笔带过。苏文纨是为了不断的企图将方鸿渐占为己有,而唐晓芙则是非常聪明的一眼就看出方鸿渐的用意,自然也不会太过配合。
苏家同时还来了一个赵辛楣,也是苏文纨的爱慕者。苏文纨刻意放纵赵辛楣与方鸿渐的“战争”,以满足她的虚荣心。当然,她心属方鸿渐却依然是坚定的。
3) 第二次拜访苏小姐。
主要人物依然是苏文纨、方鸿渐、赵辛楣以及唐晓芙,外加沈先生及其太太。
方鸿渐找着机会跟唐小姐单独聊天,方鸿渐解释了他跟苏文纨只是朋友关系,并邀请唐小姐明晚一起吃饭,唐小姐欣然应允。
临走之时,方鸿渐也邀请苏文纨明晚一起吃饭。当知道同时还请了唐晓芙的时候,苏文纨的兴致立刻低落了下来。
鸿渐道:“苏小姐,今天没机会多跟你讲话。明天晚上你有空么?我想请你吃晚饭,就在峨嵋春,我不希罕赵辛楣请!只恨我比不上他是老主顾,菜也许不如他会点。”
苏小姐听他还跟赵辛楣在怄气,心里宽舒,笑说:“好!就咱们两个人么? ”
问了有些害羞,觉得这无需问得。
方鸿渐讷讷道:“不,还有你表妹。”
“哦,有她。你请她了没有?”
“请过她了,她答应来——来陪你。”
“好罢,再见。”
4) 第二天晚上聚餐。
一大早,苏文纨就打电话来,借口身体不舒服,有点累,晚上的吃饭就不去了。方鸿渐第一反应居然是问唐小姐晚上是否赴约。
“鸿渐,我想这时候你还不会出门,打个电话给你。我今天身体不舒服,晚上峨嵋春不能去了,抱歉得很!你不要骂我。”
“唐小姐去不去呢?”鸿渐话出口就后悔。
斩截地:“那可不知道。”又幽远地:“她自然去呀!”
“你害的什么病,严重不严重?”鸿渐知道已经问得迟了。
“没有什么,就觉得累,懒出门。”这含意是显然了。
“我放了心了。你好好休养罢,我明天一定来看你。你爱吃什么东西?”
“谢谢你,我不要什么——”顿一顿——“那么明天见。”
苏小姐那面电话挂上,鸿渐才想起他在礼貌上该取消今天的晚饭,改期请客的。要不要跟苏小姐再通个电话,托她告诉唐小姐晚饭改期?可是心里实在不愿意。
晚上方鸿渐七点钟到达饭馆,大约七点四十,唐晓芙出现了,方鸿渐一阵窃喜。
闲聊中得知,苏文纨一大早也打电话给唐晓芙说晚上不能来吃饭了,唐晓芙说那我也不去了。苏文纨就把方鸿渐电话号码给了唐晓芙,无奈周太太接的电话唠叨个没完竟然没有空隙开口。
不到五分钟,苏文纨又给唐晓芙打电话问她到底有没有跟方鸿渐说晚上不去了,并且给了方鸿渐银行的电话号码。
唐晓芙想等方鸿渐到达银行在打电话,哪知道苏文纨十五分钟后再次打电话催问究竟有没有通知到方鸿渐。唐晓芙便有点不高兴了,接下来也就没打电话,并如期赴了约。
方鸿渐听完一阵高兴,点了五六个人吃的菜,与唐晓芙相谈甚欢,并且留了她的电话号码。临走时相约明天一起去看望苏文纨,后天去唐晓芙家拜访。
鸿渐道:“咱们的吃饭要不要告诉她?”
“为什么不告诉她?——不,不,我刚才发脾气,对她讲过今天什么地方都不去的。好,随你斟酌罢。反正你要下银行办公室才去,我去得更迟一点。”
唐小姐回到家里,她父母都打趣她说:“交际明星回来了!”
她回房间正换衣服,女用人来说苏小姐来电话。唐小姐下去接,到半楼梯,念头一转,不下去了,分付用人去回话道:“小姐不舒服,早睡了。”
唐小姐气愤地想,这准是表姐来查探自己是否在家。她太欺负人了!方鸿渐又不是她的,要她这样看管着? 表姐愈这样干预,自己偏让他亲近。自己决不会爱方鸿渐,爱是又曲折又伟大的 情感,决非那么轻易简单。假使这样就会爱上一个人,那么,爱情容易得使自己不相信,容易得使自己不心服了。
5) 看望苏文纨。
第二天,方鸿渐一见面就抱怨,昨晚的饭局居然一个人都没来,苏文纨忙赔不是,并强调她并没有让唐晓芙也不去。转而介绍今天有一位客人,叫做曹元朗,是从英国留学归来的新派诗人,昨天也来过。方鸿渐假装生气:原来昨天是因为这个客人才不去吃饭的啊。
苏小姐似嗔似笑,左手食指在空中向他一点道:“你这人就爱吃醋,吃不相干的醋。”她的表情和含意吓得方鸿渐不敢开口,只懊悔自己气愤装得太像了。
期间苏文纨拿了一把扇子出来,上面有一首诗落款是:“民国二十六年秋,为文纨小姐录旧作。王尔恺。”
这个王尔恺不消说肯定也是苏文纨的追求者之一。方鸿渐一脸的不屑,先是咒骂王尔恺这样的政客肯定做不出什么好诗,又说这首诗抄袭了德国十五六世纪的民歌。苏小姐听后很不高兴,聚会也匆匆散了。
苏小姐道:“我顶不爱听你那种刻薄话。世界上就只你方鸿渐一个人聪明!”
鸿渐略坐一下,瞧大家讲话不起劲,便告辞先走,苏小姐也没留他。
6) 拜访唐晓芙。
唐晓芙一见面就跟他解释了昨晚不愉快的根源:原来那首诗是苏文纨自己写的,王尔恺只是抄录。这下误会大了,方鸿渐表示要写封信给苏文纨辩解一下。方鸿渐也顺便解释一下,其实他跟苏文纨只是归国的船上的认识的,并不太熟,也没有读过她写的诗。
回来的路上,他就想好了信的内容,第二天到银行便寄了出去。
昨天承示扇头一诗,适意有所激,见名章隽句,竟出诸伧夫俗吏之手,惊极而恨,遂厚诬以必有蓝本,一时取快,心实未安。叨大知爱,或勿深责。
傍晚苏小姐边打电话过来,带着清脆的笑声,问方鸿渐真觉得这首诗好么?后又点明这首诗其实是苏文纨写的。约方鸿渐明天下午来玩。
7) 与唐小姐来往。
方鸿渐开始于唐晓芙频繁来往,但迫于苏文纨的恩威并施,还时常去苏小姐家走动。而与此同时,唐晓芙与苏文纨的来往也减少了。
以后这一个多月里,他见了唐小姐七八次,写给她十几封信,唐小姐也回了五六封信。他第一次到唐小姐的信,临睡时把信看一遍,搁在枕边,中夜一醒,就开电灯看信,看完关灯躺好,想想信里的话,忍不住又开灯再看一遍。以后他写的信渐渐变成一天天的随感杂记,随身带到银行里,碰见一桩趣事,想起一句话,他就拿笔在纸上跟唐小姐切切私语,有时无话可说,他还要写...
苏文纨则是等待方鸿渐正式求爱,方鸿渐则暗骂自己太软弱,不能快刀斩乱麻。
8) 赵辛楣组局。
赵辛楣为了羞辱方鸿渐,约苏文纨、方鸿渐以及另外两个朋友。
席间赵辛楣不断的灌方鸿渐喝酒,最后喝的酩酊大醉,吐得上气不接下气。接着起身告辞,赵辛楣吃醋苏文纨一直照料方鸿渐,巴不得他立刻走掉。哪知,苏文纨表示也得走,要亲自送方鸿渐回家。
苏文纨在酒席上说了此书中最经典的那句话:
苏小姐道:“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。不过,不说是鸟笼,说是被围困的城堡(fortresse assiegee)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城里的人想逃 出来。鸿渐,是不是?”
鸿渐摇头表示不知道。
辛楣道:“这不用问,你还会错吗!”
慎明道:“不管它鸟笼罢,围城罢,像我这种一切超脱的人是不怕被围困的。”
9) 与苏文纨夜谈。
第二天,苏文纨约方鸿渐到她家去夜谈。
苏文纨特地打扮了一番,两人到六角亭子里靠着栏杆坐下。苏小姐不断的言语暗示,最后要求方鸿渐吻她。方鸿渐没法回避,只得吻她,不过算是蜻蜓点水的那种吻。
鸿渐偷看苏小姐的脸,光洁得像月光泼上去就会滑下来,眼睛里也闪活症月亮,嘴唇上月华洗不淡的红色变为滋润的深暗。苏小姐知道他在看自己,回脸对他微笑,鸿渐要抵抗这媚力的决心,像出水的鱼,头尾在地上拍动,可是挣扎不起。
他站起来道:“文纨,我要走了。”
苏小姐道:“时间早呢,忙什么?还坐一会。”指着自己身旁,鸿渐刚才坐的地方。
“我要坐远一点——你太美了!这月亮会作弄我干傻事。”
苏小姐的笑声轻腻得使鸿渐心里抽痛:“你就这样怕做傻子么?坐下来,我不要你这样正襟危坐,又浊拜堂听说教。我问你这聪明人,要什么代价你才肯做子?”转脸向他顽皮地问。
鸿渐低头不敢看苏小姐,可是耳朵里、鼻子里,都是抵制不了的她,脑子里也浮着她这时候含笑的印象,像漩涡里的叶子在打转:“我没有做傻子的勇气。”
苏小姐胜利地微笑,低声说:“Embrasse-moi!”说着一壁害羞,奇怪自己竟有做傻子的勇气,可是她只敢躲在外国话里命令鸿渐吻自己。鸿渐没法推避,回脸吻她。这吻的分量很轻,范围很小,只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的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,或者从前西洋法庭见证人宣誓时的把嘴唇碰一碰《圣经》,至多像那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指,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。吻完了,她头枕在鸿渐肩膀上,像小孩子甜睡中微微叹口气。
鸿渐不敢动,好一会,苏小姐梦醒似的坐直了,笑说:“月亮这怪东西,真教我们都变了傻子了。”
“并且引诱我犯了不可饶赦的罪!我不能再待了。”鸿渐这时候只怕苏小姐会提起订婚结婚,爱情好有保障。
“我偏不放你走——好,让你走,明天见。”苏小姐看鸿渐脸上的表情,以为他情感冲动得利害,要失掉自主力,所以不敢留他了。
10) 与苏文纨摊牌。
方鸿渐决定跟苏文纨说实话,于是写了封信,表示他只想做朋友的关系。
第二天,苏文纨打电话过来表示还没有拆开信,要听他亲口说。当得知方鸿渐心中另有他人的时候,极其生气。
苏小姐的声音很柔软:“鸿渐么?我刚收到你的信,还没拆呢。信里讲些什么?是好话我就看,不是好话我就不看;留着当了你面拆开来羞你。”
鸿渐吓得头颅几乎下缩齐肩,眉毛上升入发,知道苏小姐误会这是求婚的信,还要撒娇加些波折,忙说:“请你快看这信,我求你。”
“这样着急!好,我就看。你等着,不要挂电话——我看了,不懂你的意思 。回头你来解释罢。” > “不,苏小姐,不,我不敢见你——”不能再遮饰了,低声道:“我另有— —”怎么说呢?糟透了!也许同事们全在偷听——“我另外有——有个人。”说完了如释重负。
“什么?我没听清楚。”鸿渐摇头叹气,急得说抽去了脊骨的法文道:“苏小姐,咱们讲法文。我— —我爱一个人,——爱一个女人另外,懂?原谅,我求你一千个原谅。”
“你——你这个浑蛋!”苏小姐用中文骂他,声音似乎微颤。鸿渐好像自己耳颊上给她这骂沉重地打一下耳光,自卫地挂上听筒,苏小姐的声音在意识里搅动不住。
11) 与唐晓芙分手。
方鸿渐与苏文纨说开之后收到了湖南三闾大学的聘用教授的电报,心情大好,正做着与唐晓芙双宿双飞的美梦。
第二天到唐家门口,看到苏文纨的车也在,生怕尴尬便没有进去。后面几天去拜访唐晓芙,竟都推说不在家。终于后面一天,他见到了唐晓芙。原来苏文纨把方鸿渐过去的情史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唐晓芙,甚至说了假文凭的事情。唐晓芙表示不能接受。
“方先生的过去太丰富了!我爱的人,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,他在碰见我以前,没有过去,留着空白等待我——”鸿渐还低头不—— “我只希望方先生前途无量。”
方鸿渐万念俱灰,表示自己不会辩护,以后也不来打扰。外面下着雨,方鸿渐一个人站在马路上动也不动。唐晓芙有点心乱,心想再过一分钟,如若他还是这样,就不顾一切的挽回他。哪知,方鸿渐恰好一分钟后就离开了。
唐晓芙担心他的安危,打电话到周家询问。方鸿渐接到电话,以为是苏文纨打来的,直接劈头盖脸的骂道:咱们已经断了,断了!听见没有?一次两次来电话干吗?好不要脸!你捣得好鬼!我瞧你一辈子嫁不了人。
第二天唐晓芙送来了方鸿渐写给自己的信,方鸿渐也把唐晓芙的信回了过去。唐小姐后来也醒悟过,方鸿渐的那个电话有可能是对苏文纨说的,但两人已然决裂,也就把方鸿渐忘了罢。
12) 结局。
这段爱情故事就这样结束了,苏文纨最终嫁给了曹元朗,而唐晓芙在吃完苏文纨的喜酒后跟随父亲到了重庆。一年之后,方鸿渐携孙柔嘉回上海路过香港时,见到了苏文纨,孙柔嘉受尽了苏文纨的嘲弄。而方鸿渐也发现苏文纨也就是一个俗人,在那样的时局下竟然想着的是走私一点东西。
方鸿渐与孙柔嘉结婚之后在上海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,拿着低于妻子的薪水,受尽了妻子一方的嘲笑和设计。最终在一个争吵后的夜晚,孙柔嘉赌气回到了娘家,方鸿渐瘫倒在床上,软弱的要傻哭个不停。
他回想到:五个小时前,他回家的路上还下定决心要对孙柔嘉好,而孙柔嘉也在家里等他回来吃饭,到她厂里做事。
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涵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,深于一切语言、一切啼笑。